幕布徐开,灯光渐明,董小宛,一个婉约多姿的才女,她来了,踩着优雅而有力的碎步,从幕后缓步走到“台前”。
而她的身旁,是明末一众复社士大夫,面对家国风雨飘摇之时势,正深陷悲愤、彷徨挣扎,不知何去何从。
小宛,出身虽低下,柔弱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坚韧的芳心。
纵然“八旗战马破关入,远非太平年”,她依然坚守爱情,饱含“若论终身相托,未敢视作儿戏”的真挚;
当唐制古琴在战火乱世中委地,千载文风蒙尘,酷好瑶琴的她珍之重之,拨弦发清音,从此舍命相护,力保琴音浑厚悠扬;
当京城失陷,山河破碎,她感叹“生灵涂炭,痛惜国运难”,支持冒襄为国尽心效命,当冒襄失意返家,她又用心安慰、以琴宽慰自己的爱人;
面对清兵围困,她毫不畏惧,与敌周旋,试图以螳臂之躯守护夫君尊严与生命;
特别是冒襄被强迫剃发,万念俱灰,她反复叮咛开导,鼓励其重振旗鼓男儿当自强;
当师长投降、小人得志、强行送来“委任书”,她为帮助夫君坚守名节,心生一计让冒襄佯装疯癫,为演得一出好戏,竟不顾肉体之苦,甘受“疯癫”夫君棍棒之灾!
“心有千万句未尽言辞,化一眶泪”,最后,漫天风雪之中,董小宛在爱人的依偎下,弹奏着自己挚爱的古琴,于泠泠七弦上,唱出了内心深处对“乐土人间何处觅?留梦盼清平”的无尽向往。
曲终人散,我久久还没有回过神来。小宛啊,你一介弱女子,有着作为普通少女的喜怒哀乐,只因家国的巨变,终究让你变成了一个坚强的女人。
时代的微尘,纷纷扬扬,一粒又一粒砸到了她的身上,她没有放弃,也没有甘心遭受命运的摆弄,而是默默地、拼了命去承受、去抗争,希冀着能够为自己、为爱人、为师友、更为古琴声声之再度悠扬,争得那么一丝丝生存的空间。
珍重爱情,心忧他人,坚守气节,默默抗争,甘于奉献,从这个意义来看,董小宛身上折射出,甚至一定程度上超越和升华了传统士大夫某种可贵的精神。
明末清初,历经时代之殇,犹如“弃子”的明末有志之士“身心何处安顿”?在八旗铁骑的滚滚洪流中,传统士大夫作何种人生之选择?
钱谦益作了选择,黄宗羲作了选择,“小女子”董小宛和冒襄,同样也作了选择。“甘心与君志同随,毋庸多嗟叹。从来琴心挽,人亦相同参。”剧中,董小宛的选择,堪称最是动人心。
这,便是我听出来的“小宛之曲”,其实,也是梅花之曲,清寒境里,霜雪满天,风姿高雅,凌寒独自开。
最后,深切感谢一班年轻的粤剧演员们,不辞辛苦、精益求精、用心用情排练创作,为粤剧发烧友们奉上了这么一台洗练唯美、文质俱佳、意蕴深远的好戏,也深切希望这样的好戏在中山越来越多地涌现。 冼铭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