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总是裹挟着一种独特的香气。那是腊肉在时光中慢慢发酵的味道,是游子心中挥之不去的乡愁。
正月未过,弟弟托堂侄女捎来的腊猪头肉,静静地躺在真空袋里。解开包装的瞬间,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家乡的烟火气扑面而来,带着苗寨特有的气息。我小心翼翼地处理着这块腊猪头肉,就像在翻阅一本泛黄的老相册。开水浸泡,刮去焦油,钢丝球轻轻擦拭。肉皮由漆黑转为金黄的过程,恍若时光倒流,带我回到了儿时的除夕。
记忆中,腊月廿九的下午总是忙碌而温馨。寨子里的小溪边,男人们蹲在石板上清洗腊猪头,说笑声随着流水潺潺。傍晚时分,家家大铁鼎里升腾起的热气,裹挟着腊猪头肉的香气,在整个山寨里缭绕。夜深时刻,腊猪头摆上了堂屋的供桌,烛光摇曳中,祖先们的呼吸与腊猪头肉味交织,氤氲出一片庄重的年味。母亲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她切腊猪头肉时的手势,至今仍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我与弟弟抢吃腊猪头肉的馋模样,也深深留在我的记忆中。
除夕的清晨,腊猪头肉的香气最先唤醒沉睡的寨子。那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团圆饭,腊猪头肉是绝对的主角。母亲总会把最好的猪耳朵留给我和弟弟,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她的眼里满是慈爱。那时的腊猪头肉,不仅仅是食物,更是一种仪式,一种传承,一种对生活的敬畏。
如今,我与家人在异乡的饭厅里,将切好的腊猪头肉片放入火锅。沸腾的汤水中,肉片舒展,散发出熟悉的味道。虽然少了辣椒的刺激,但那种深入骨髓的乡愁,却愈发浓烈。每一口,都是对故乡的思念;每一片,都是对亲情的眷恋。
腊猪头肉的香气在饭厅里弥漫,我仿佛又看到了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听到了寨子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这一刻,腊猪头肉不再只是食物,它是乡愁的载体,是亲情的纽带,是永远无法割舍的故土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