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山水之间的翠亨村,如今的身份更加显赫了。
她是咸淡水文化的融点,华侨华人文化的亮点,世纪伟人孙中山的起点,近代中国历史进程的兴奋点。
可以这样说,翠亨与中国近代史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中国百万村庄难以比拟的。无疑,它是中国最厚重、最负盛名的文化地标之一。能为这样一座村庄著书立说是荣幸的。它让我真切地走进中国近代波澜壮阔的历史,进一步认识了驾驭时代风云的孙中山、陆皓东、杨鹤龄、杨心如、杨殷,以及为中华民族的崛起与复兴付出生命代价的翠亨儿女,他们用鲜血书写了伟大祖国的苍翠亨达。为着他们的宏愿,我为这部书取名《中国翠亨》。
就文学而言,穿越历史是为了完成一次审美之旅。因为被历史掩埋的时空里隐藏着太多金光闪耀的宝藏,作家必须用审美的眼睛去发现它、重塑它,让它成为人类前行的路标。
有人说,欣赏是与历史对话的最佳方式,这话有些道理。康德认为,“历史是大自然一幕隐蔽计划的实现”。它宛如一部神秘而厚重的连续剧,无论如何,躬身掸靴是必须的。
这大概就是我书写翠亨村的初衷吧!
据此,我对莫言所说“文学从来就不是唱赞歌的工具”不以为然,这话太绝对了。难道文学是抹黑的工具?好像也不对。还是老人家说得好:“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唱赞歌的作品有优有劣,不唱赞歌的作品同样有优有劣。可见,唱不唱赞歌不是评价文学的标准。
文学毕竟是人类前行的啦啦队,应该在百家争鸣中唱出希望和力量,而不是低吟灰心丧气的挽歌。文学是一项主观意识很强的创作活动,对待同一事物,一百个作家有一百种看法,这才是百花齐放。一棍子打下去,只剩下“蜣螂虫”了,这是文学氛围吗?
人世间,真善美是主流,假丑恶是小支流。
任何作品都应是歌颂真善美,鞭挞假丑恶的。尤其是纪实类文学,它起之于真,求之于真,归之于真。真——成了纪实类文学的重要标志,这不仅体现在事实判断的真,也体现在价值判断的真。《中国翠亨》尝试着将价值判断融入事实判断之中,企图在历史生态链中构建一个文学的“小木屋”,让它成为“历史珍珠”的纪念馆,为后来者提供一些赏心悦目的参考物。
事实判断说到底是一种系统性认知。我们的世界可以用系统的概念来描述和解释。世界是普遍联系的,事物也是普遍联系的。格式塔心理学有一句格言:“整体多于它的部分之和。”它告诫我们,认识客观世界需要一个系统的概念和模式。这种思维方式就叫系统世界观。《中国翠亨》的事实认知,是一项艰巨而庞大的任务,它涉及遥远的时空和众多的人物事件,作家的抵达变得困难重重。好在当今世界是一个“地球村”,便利的网络将我们的触角延伸到需要抵达的任何历史场域,这对事实的发掘与甄别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纪实类文学强调抵达,事实的认知需要抵达,应该说,抵达是纪实类文学创作的基本要求。但是,抵达不只是身体的在场,尤其是历史题材的抵达,新认知和新价值的抵达似乎比身体的抵达更重要,原因是我们已经无法穿越到那个曾经鲜活的历史场域。我们对历史的认知大都是间接的,但间接的认知不等于没有抵达,因为历史时空是昨天、今天和明天的连续,这个完整的时空链就是一个完整的信息链。我们抓住这个时空链就抓住了历史真实。
而体现历史真实的是思想。它是新认知和新价值的发现者与承载者,事实浩如烟海,深入其中捞取“历史珍珠”,需要一张疏而不漏的网,这张网就叫思想。它承载着我们对新认知和新价值的编码、重构、审视和追问等。作家能够在什么程度上认知事物的复杂性,新认知和新价值就能抵达什么深度。
从哲学意义上讲,深度是思想抵达真实的程度,而真实又造就典型的纯度。别林斯基认为:“典型性就是作家的徽章,在真正有才能的作家笔下,每个人物都是典型。”纪实类文学的典型性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是生活提纯之后的文学真实。
求新求真的过程,也是审美感知、审美体验、审美升华的过程。曾几何时,我们将真实与审美对立起来,认为真是客观存在,是隐藏在事物深处的金。而美则是一种无形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其实,真到纯净就是美,美到极致就是真,所以叫真美。它之所以不容易被人发现,就在于它是汗水浇灌的果实,是提纯之后的金。
实际上,一部优秀的纪实类文学作品应该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它的骨血中交融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的深度思考。而这种思考往往会导致一种解读空间的包容开放,从而便于人们在悦读中生成一种超乎寻常的审美体验。
《中国翠亨》能否达到这种境界,我对自己没有信心,好在我所书写的对象是翠亨村和孙中山、陆皓东、杨殷等时代骄子,他们自身的光辉就是最美的人类图景。
我们没有必要在英雄身上涂脂抹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