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蝉鸣倦了,岭南织起
细密的雨帘,枯荷蜷在池中
收起手掌——
它们曾托举盛夏的暑热
而榕树气根仍垂向水面
钓取自己伶仃的影
秋分线,切开岭南潮润的昏光
骑楼砖墙斑驳,浸透斜阳
木棉籽在风里轻颤,茶摊上
紫砂壶底的茶垢渐厚
如所有未诉的凝望
有人推开雕窗
任归鸟驮着暮色返航
蒲扇停靠竹椅的臂弯
余温退入酸枝木的暗纹
凉意自石阶缝隙漫溢
悄然攀上脚踝
整条麻石巷开始浮动
似古船卸下满舱喧响
我们静坐,看龙眼在瓷碗轻转
水汽蜿蜒爬上额角
秋天,最终泊进掌心
比落叶更轻
比珠江更深——
它正以暗流搬运星辰的鳞光
而月亮升起了,在陶瓮的釉面
在晾衣绳悬垂的凉雾中
轻轻拭亮每扇窗棂
它像一枚巨大的时令纽扣
扣紧温润微凉的岭南之夜
我们俯身啜饮,饮尽这漫天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