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记忆,怕是很多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湘南人都有过。
那时,读小学到中学,几乎每个湘南地区的学校都有自己的菜地。学校种菜,种花,都是在菜地里完成的。学校的绿化,用的也不过是村子后面的大山里找来的桂花、桐树、芙蓉花、樟树、映山红等不用花钱的植物。也许是受历史的影响,那时期的学校自种瓜果和蔬菜,除了节约,大抵是备荒的思想,让校园生活有了足够的底气。
学校的菜园,也是一片果园。园里种满了桃子、李子、梨子、枣子、橘子、柚子,还有鸡爪果、无花果等各式各样的水果。每年春天一到,学校菜园子里桃红李白,橘子和柚子花开,是学校最香的地方。每逢夜色降临,橘子花香随着早春的风吹过校园,入夜的宿舍特别香甜。
花香时节,正是春季种植蔬菜的好时节。每当到了这日子,校方会按照班级分配土地,也会留一些给住家的老师安排种植地块。父亲在中学教书,我们家也分了两块菜地,在学校的水井边。学校的菜地土壤肥沃,除了草木灰做基肥,校园的厕所里有的是有机肥料。老师比较讲究,为了不影响学校的环境,每到周末才争先恐后地施肥。
班级种菜,大多是春种辣椒、豆角、苦瓜、茄子、空心菜等,秋冬种白菜、萝卜、菠菜等防寒的蔬菜。当进入夏季,菜地也迎来了丰收季。每天劳动课,教务主任和总务主任像两个哨兵,巡视着任何一个不规范的行为。对于跨界偷摘的行为,给予班级德育警告。
那时,孩子们采摘的心态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种菜开心,收摘愁。自从有了蔬菜,学校厨房一日三餐不是辣椒炒豆角,就是辣椒炒苦瓜,辣椒炒茄子。到了冬日,炖萝卜、煮萝卜,炖白菜、煮白菜,三天两头不见肉沫子,把人肠子里的油水刮得一干二净。那种饥肠辘辘的感受,当下少年很难切身体会。
我有一个特别难忘的记忆,与菜地有关。有一天,我和小伙伴久华、卫平几人到菜地里玩耍,正好看到英语樊老师三四岁的女儿娟娟掉进水井里。我们几个小伙伴,一边拉着水桶的绳索往水井里跳,一边几人分别从水井的登井石上一级一级往下拉住救人的久华。随后,我们抱着樊老师的女儿快速送到教师楼,让大人帮忙急救处理。
早些年,娟娟已为人母,也成了一名中学教师。我们相遇,我提起儿时的故事,她竟然还记得,并一再感谢,当时,我反而尴尬起来。印证了国人那句话:好事不留名。
校园里种菜,也有吃不完的时候,此时,学校就会开始做腌菜,泡菜。
当时的校园,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唯有“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才有生命的希望与鼓舞。所谓人勤地不懒,出一分劳力就一定能有一分收成。这种劳动所换来的,正是岁月中无限的光辉。
虽说时代久远,心底的那块菜地依旧还在少年的校园记忆里。不论时令如何变化,不论时序如何轮回,即便在冰雪严寒的冬天,那一抹绿,依旧五彩斑斓,耀眼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