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上回响着几个世纪的脚步声,如今又添了新时代的足音。
清晨6点,65岁的陈伯如常踏上中山小榄双美桥的石阶。他的布鞋与明代红砂岩轻轻摩挲,沙沙声响里,藏着600多年来无数双脚步的回音。“以前桥上只有我们这些老人晨练,现在围着古桥多了很多拍照的年轻人。”陈伯说着,望向桥那头敞开大门的非遗展示馆。
在中山,像双美桥这样与现代生活重新接驳的古桥还有不少。这次,我们寻访5座入选“中山市文物保护单位”的古桥,看“百千万工程”实践中,这些曾静默的历史见证者,如何留存在水乡新画卷里“惊艳”时光。
水韵:古桥与清流的重逢
古桥的持久魅力,从来离不开依存的河涌。当清流重现,古桥才算真正找回了灵魂。
跃龙桥下,镇塘涌的水流声正诉说一场蜕变。这片曾因生活污水直排而浑浊的水域,在“百千万工程”的水治理中重获新生——生活污水实现接管入户全覆盖,居民家中的污水统一接入市政管网,送往污水处理厂集中处理。如今,河道复明,河岸清洁,居民从“绕道走”变成“漫步走”,昔日的“排污沟”成了居民乐居安居的亲水空间,逐水而居又变得幸福起来,更甚而“水清岸绿”的景致还引回了白鹭。
“桥的活化不仅在于桥本身,更多地在于桥与水之间的关系,两岸关系以及村容村貌的关系。”采访中,中山市文化广电旅游局文化遗产科科长吴荣超表示,古桥的活化不能就桥论桥,而应秉持一种系统性的“大环境”观。因此,中山轰轰烈烈的治水实践,不只是技术工程的胜利,是中山上下同心擘画美丽乡村“新画卷”的缩影,也是让承载历史的古桥,真正“活”在了当下居民幸福生活里的实践。
匠心:文物保护的中山智慧
踏入中山,便能感知这片土地与水的不解之缘。
珠江八大出海水道中,磨刀门、横门、洪奇沥三条河道穿城而过,13条外江与1041条内河涌交织成网,既勾勒出如诗的水乡风貌,也造就了“无桥不成路”的独特生活图景。“中山的古桥,它们更多地与当地的生产和生活紧密相关,虽然在构造上可能不及一些著名桥梁那样宏伟精美,但无疑与岭南水乡的文化息息相关。”吴荣超说。
对不可移动文物的保护,中山有着清晰完善的制度脉络。目前对古桥的保护遵循的也是文物保护体系,自《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实施以来,中山便建立起“普查—定级—修缮—活化”的全链条机制;2023年,更在全省率先出台《中山市不可移动文物岁修补助资金管理办法(试行)》,设立专项岁修补助资金。其中,“‘岁修制度’实现不可移动文物保护全覆盖”还获评国家文物局2023年度文物事业高质量发展十佳案例,成为全国文物保护领域的典范。在保护流程上,吴荣超表示:“必须由专业公司进行勘察和评估,并遵循文物保护理念。”
当时代的浪潮来袭,人们对古桥的爱护也彰显出一座城市的涵养与底蕴。在这里,每一座古桥的修缮方案,都要经过反复论证,力求在保留历史风貌的同时,增强其结构安全性。这一点也体现在对沙溪杜婆桥的保护中。这座始建于宋代、现存结构为清代遗存的古桥,2022年沙溪镇六乡涌综合整治工程中曾面临拆除风险。最终,因其珍贵的文物价值,施工方调整方案取消拆除,新建箱涵替代通行功能,修缮全程禁用大型机械,还联合文物部门实时监控。这种慎之又慎的保护,终让杜婆桥这座古桥得以完整保留,并依旧能静静地横跨在河涌之上,见证着岁月的流转与时代的变迁。
新生:古桥的现代使命
“百千万工程”推进中,中山逐渐读懂古桥的深层价值,开始探索“文保+文旅”的活化路径。吴荣超说:“文物不一定要高高在上,让古桥继续活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里,或许是最好的保护方式。”这也是中山活化古桥的核心思路——以保护为前提,深挖古桥的历史文化内涵,再结合当地自然风光与民俗风情,打造各具特色的文旅项目。
这次寻访到的位于火炬高新区濠头村的青云桥便是如此。这里聚集着濠头郑氏大宗祠(含浦江世泽牌坊)、濠头青云桥、濠头濠溪古庙等不可移动文物,其中浦江世泽牌坊为省级文保单位,濠头青云桥为市级文保单位。村里以美丽乡村建设为抓手,先打造生态宜居的乡村景观,后续还计划以这些古建筑为核心,推动文旅融合发展,让古桥与古建共同成为乡村的“文化名片”。
小榄双美桥的活化也具代表性。作为中山现存兴建最早的石拱桥,它始建于明洪武初年,2019年获评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自2010年起,小榄便以“水—桥”为纽带,围绕双美桥打造包含民俗馆、非遗传习所、声影博物馆的音乐创意园区,如今已形成民俗展示、文艺展演、创业孵化等多元业态,让古桥成了年轻人也愿意打卡的文化地标。
这些古桥,曾见证中山的富庶过往,亲历改革开放的浪潮,如今又迎来“大桥时代”的新生。它们像沉默的长者,一边守着乡土的民俗与记忆,一边连着城市的未来与远方。古桥的保护,护的不只是石头,更是一方水土的记忆与认同;古桥的活化,活的不只是建筑,更是一个地区面向未来的底气与自信。
中山的城乡之变,就藏在这些古桥的新生里——古老的桥洞下,不仅流过千年不变的河水,更流淌着新时代的生机与活力。
编辑 刘永盛 二审 明剑 三审 陈浩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