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在旗溪
阳光筛过叶隙剪下片片碎影
微风穿过竹林抖落一身蝉鸣
溪水在石头上写下透明的诗行
山野铺开层层深深浅浅的绿浪
屋檐低矮,白色的栅栏上栖着云朵
门口的小黄猫和大黑狗目光温柔友善
我的每一次呼吸都长出翅膀
在旗溪
必须对大自然保持足够的敬畏
我躬身致敬白荷花的高洁
向一株芦苇学习谦卑
鼠尾草的倔强是我所需的
内敛的蓝藤花值得赞美
然后,把自己也站成一棵香草
在风里百千次地练习
直至摇曳出自己喜欢的形状
母亲
从成为母亲那刻起
你便如一匹沉默的母马
负重着所有的负重
在烟熏火燎的岁月里
你的白发从灶台边蔓生
你的脊梁被肩挑手提
压成一道倔强的弯
后来我也成了母亲
将儿子高高托举
他的身高渐渐超过
你日渐低垂的枝丫
而你已是一棵老树
落叶簌簌,却源源不断
将养分注入我的根须
那天我病中恍惚
你枯瘦的手拂过我的额
似菩萨的柳枝
轻声说:
“别怕,妈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