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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08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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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8版 2024年08月30日 作品 扩展 收缩 默认

百年吕宋芒
  ◎谭旭日

  出西海,下南洋。谁也没料到,在佛山市三水区白坭镇三巷村,三棵百年吕宋芒,下南洋的记忆,让小村的历史有了更为激荡的起伏和传说。

  作为珠江口岸的两条重要支流,无论是西江,还是北江,都从这里流传着古老的故事。百年前,西江被誉为西海,当时江面宽阔。从历史的版图中发现,西江流经三水区白坭镇地段,最宽的江面,是今天江面的十倍那么大,此外,古时的西江沿岸竟然抵达今天小镇城区的核心地带。

  再到西江公园的牌坊边,古时的西江口岸,白坭墟口岸,有着无数的身影在历史中穿越。这是一个不知道被岁月浸润了多少年的古村,真正有多古,谁也不能说出其历史。我只是作为一个异乡人,在村子里像个打探者,这里到底住了多少人,住了多少年,一直隐秘而又无言。三巷的这种神秘与古老,沿着小村的青石板与潮湿的青苔,总能隐喻到历史的厚重。

  从村口的流水闸口,转到三巷石桥边,向左,通向一条巷子。只见三棵百年吕宋芒,一棵棵古老而沉稳。三巷村里的人,一生在树下生活,他们在树下消磨所有的岁月与时光。村子里的树,更多是果树,岭南的荔枝、龙眼、黄皮,这里很少有桃子、李子这些,南方的土地上长着南方的水果。如同这里的人,习惯了水和河流,他们一生都在水与村庄里行走。与村子里的树、野草对话,有时在庄稼和荷塘中露出黝黑的脸庞,在压弯的稻子里,冒出几声咳嗽。

  对于三棵吕宋芒,我或许看不透那些历史流逝的记忆,只隐约知道,百年前,三巷村先贤从白坭古渡口出发,下南洋,到吕宋岛种植芒果,大约1902年,白坭邓氏族人邓家让从马来西亚诗巫回乡招募华工到南洋农垦,捎回来的三棵吕宋芒栽种在故乡的大地之上。这也见证了白坭百年的历史痕迹。这是一片热土,他们早在百年之前就不再局限于对乡土的固守与眷恋。下南洋,是白坭人由奋斗走向奋斗,由本乡到异国他乡的一首奋斗史诗。

  可是,谁也不能在三棵吕宋芒树上发现更多的历史记忆,那些航程上的艰辛、浪涛上的追逐,在茫茫的大海之上,那种星夜之间的寂寥,一切都在百年的历史中湮灭。白坭人走天下,他们熟知世间唯有靠奋斗,才能获得幸福,便是今天后辈们要学习的精神。

  我对三巷的敬畏,大抵就是从三棵吕宋芒树上所产生的。来到小镇快十五年了,在岭南这座城市里也已经生活了二十年。一个人花几十年岁月在此奋斗,由青年到壮年,由壮年到中年,最终老死在奋斗的路上,还是归乡,至今没有定论。我喜欢白坭,喜欢三巷,注定与小镇与村子一起成长。早几年,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村子,才发现村子何其古朴,又何其岭南。这种印在脑海中的小桥、流水、古窦、古树、古井,一切像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反复上演。每次走进村子,目光总是有所托,放眼之处,内心都会瞬间有所栖,有所盼。

  三棵吕宋芒,是不是岭南记忆最古老的存在,我也无从查询记忆。我想,三棵百年古树的活着,就意味着那段历史不再是芝麻般的小事。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这些芝麻般的记忆,通常记录了一个历史时期的宏大叙事。当白坭作为下南洋的初始地之一,这里的人所呈现的世界,不再是岭南这片土地。他们心中,便是浩浩荡荡的江湖河海,既通四海又达五洲。

  到三巷行走久了,便了解到这个村子更多的秘密。这里的人,一生一世地在村子里奋斗。村子里的巷子,像一张太极图,任凭巷子在世间的浑沦中,得天地人物之通理,梳理生活最朴素的表达。在妙不可言的生活内涵中,深解生活的要义。在自然万物中,三棵吕宋芒既是历史的记忆,也是白坭人开放和积极的心态。

  在最大的一棵吕宋芒树边,挂了几只尚未熟透的果子。它们遵循自然、天气以及阳光、雨露的滋润,等待收获。那些岁月中老去的果子,可以消磨一个村子里的一段曾经的光阴。当它掉落地上的响声,亦是百年下南洋时浩荡的鼓声。

来源:中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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