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白露,表明炎热的夏天真正过去了,凉爽的秋天已经到来。
早晨,我陪父亲走在田埂上,不经意间裤脚沾满水珠。地里的庄稼、蔬菜、草叶之上,布满晶莹剔透的露珠,或平躺叶面,或悬挂叶尖,煞是好看。播下白菜籽,种下大蒜头,铺上稻草洒上水,它们茁壮成长的画面浮现在我的眼前了;除去果树的枯叶,抹除沾满露水的新生枝梢,将养分好好存贮,等候来年的硕果满枝。
父亲说,白露不能白白地度过,要忙,要大忙,日子才有奔头。“白露天气晴,谷米白如银”“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时,雨水少,便于抢收,保证了颗粒归仓。那些关于收获的农事,历历在目,它是最美的乡村油画——随处可见的丰收迷人景象:清风拂面,凉意袭来,轻雾如烟笼罩金黄的稻田,细长的稻禾上挂着串串珍珠般的露水,在朝霞的映衬下闪烁着光芒。
大地丰盈。稻穗,低头弯腰,勾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像谦恭的君子,低调含蓄,浑身散发出成熟的味道。高粱,如喝红了脸的醉汉,头重脚轻,被秋风轻轻蹭了一下左摇右晃,停不下来。红薯,丰腴得有些木讷;花生,一簇簇在眼前摇晃……院子里,石榴鲜红、柿子金黄,把院落点缀得艳丽非凡;门前枣树上,枣儿像红星闪烁,吸引无数顽童与麻雀凑着热闹……
从田间归来,父亲泡上一杯自己炒制的白露菜。茶叶在杯中舒展,绿意盎然,他美美地喝上几口,无比惬意。民间说:“春茶苦,夏茶涩,要喝茶,秋白露。”白露茶,既不像春茶那样鲜嫩,不耐泡,也不像夏茶那样干涩,味苦,而是有种独特的甘醇清香。作为老茶客的父亲,特别钟爱。家中存放的春茶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白露茶正好接上。嗜茶父亲格外滋润。
过白露节的习俗,在家乡延续。乡亲们用“十样白”——白芍、白芨、白扁豆、白莲、白茅根、白山药、百合、白茯苓、白晒参,煨乌骨白毛鸡,炖出滋补汤,去风气,也就是治关节炎。这白茅根,让人忆起儿时的甜味。小时候,大人们在田埂上挖出白茅根,洗净,孩子们直接入口食用。那股甜蜜的汁水,美到心底。比起现在的零食,白茅根水晶般的身姿与它的甜蜜,温暖味蕾,令人难忘。
大雁凌空而过,吱吱呀呀的声音,将少年的懵懂搅动,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然而,日子除了甜,还有苦与愁。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一朝白露起,相思便入肠。”心中想的那个女子,踏着薄雾而来,脸上挂着露珠;脚下的裙摆,从草丛中穿过,湿了半截。她就那么轻灵地站在面前,婉约,缠绵,让人心动,使人幸福。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让我们珍惜露珠一般短暂的人生吧,喜迎收获,笑对离愁别绪,带着理性一路前行。从此,风轻,云淡,天高,水长,生活中的诗情画意悄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