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拐角处有个小吃摊,摊主是一位操着外地口音的妇女。每到风冷天寒的日子,摊主就在摊子前支起一个炉子,吆喝着售卖她的烤红薯。一只只红薯卧在亮堂堂的炉子里,炉内不时爆出“滋滋”的声响。烟气挟裹着红薯的香气,塞满了整条巷子。
我时常见到有几个小姑娘,在冷风里候着,跺着脚,双手呵气,不时地向炉内探望。直到热气腾腾的红薯被装进纸袋,小姑娘们才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满心欢喜地离去。
烤红薯有种特别的魅力,那浓郁的香甜气息能让人忘记疲惫,忘记烦恼,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品尝到的软糯香甜。野外烤红薯是乡下孩子们的拿手好戏。在田埂上随意扒拉几块硬实的土坷垃,就能垒起一个简易的烤炉,再拾一些枯枝生火,等到枯枝燃尽成灰,就一股脑把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埋进去,然后在灰堆上面再次生火,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用火的热度把红薯煨熟。孩子们总没有耐心,过一会儿就扒拉出一只红薯来试味,往往还没等到红薯完全熟透,还在草木灰下埋着的红薯已所剩无几了。这时候,孩子们的手和脸都沾上了草木灰,一个个像是在煤堆里打过滚儿似的。
烤红薯是乡下人的饭后甜点。做完饭后,灶膛内的柴已燃尽,把几只红薯埋进去,借助灰烬的余温,将红薯慢慢焖熟。为了确保红薯能熟透,焖的时间并不短,一般是饭后才把它们从灰堆里扒出来。熟透了的红薯灰头土脸,表皮焦硬,也不再烫手,只需用手轻轻一掰,金黄色的薯肉就露出来了,一股浓郁的焦香味扑鼻而来。
母亲总是变着法子用红薯做出各种美食。将红薯切成小块,下锅翻炒,加水焖至熟透,出锅时撒上切碎的小葱,再淋上热油。红薯的甘甜与小葱的清香相互融合,让人食欲大增。母亲还会制作红薯皮,将红薯磨成粉,加水搅拌均匀,然后倒入锅中摊成薄薄的一片,冷却后切成条状。红薯皮口感爽滑,富有弹性,可以用来凉拌或者炒着吃。红薯丸子也是母亲常做的美味。先将红薯洗净蒸熟,去皮后捣成泥状,再加入糯米粉和白糖,揉成面团,最后将面团搓成一个个小圆球,放入热油中炸至金黄。刚出锅的红薯丸子外酥里嫩,香甜可口,让人回味无穷。
一只只饱满的红薯,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动人心。作家莫言在其作品中忆起儿时的红薯,说它是艰苦岁月里的一抹甘甜;萧红也在她的文字里提及红薯,说它带着大地的气息与生活的温度。红薯是故乡田地里最朴实的存在,承载着他对故土的深深眷恋和对过往岁月的温情回忆。
于我而言,红薯不仅是美食,更是一份情感的寄托,它藏着我儿时的美好回忆,藏着我对亲情的眷恋以及对故土的深切思念。浓郁的薯香中带有一种独特的温暖,即便置身于寒风之中,只要红薯在手,心下便暖了,一切是美好的,未来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