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西樵山是座花山,我十分认同。因她一年四季鲜花不断:阳春三月,桃花吐蕊,杜鹃如火;夏日炎炎,荷花挺立,玉兰竞芳;金秋时节,三角梅红,丹桂飘香;深冬之日,茶花盛开,紫荆绽放。
这座“花山”历史悠久。据《西樵山志》记载,西樵山成为旅游景区始于宋而盛于明清,自古便有“樵山无处不生花”的说法,至于成就“花山”名号,则与历史上的“评花会”有关。
原来,西樵山上建有4间书院,登山求学者众多,学子们看到山花烂漫,常常以花赋诗。晚年隐居山中从事讲学活动的明代大儒湛若水看到此情景,便自建“四花亭”“借芳台”,将奇花异草采集起来,收揽在亭台楼阁之中,供学子们课后观赏歌吟。每年春天举办评花会,山上村民将平日收集的珍贵花卉拿到评花会上,他召集文人墨客现场写诗作赋,并评出花的等第。这种民俗延绵了几百年。
仲春时节,我慕名到西樵山。
进入景区,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神清气爽。林间莺啼鸟唱,热闹欢腾。
走在通往桃花园的蜿蜒小路时,一片花海惊艳了我:路左边的山坡,几丛野生杜鹃,鲜红似火;小路两旁,开满粉红的杜鹃。远望过去,像是天上飘落的云霞,又像凌空织就的锦绣。细看杜鹃,花瓣上还带着露水,水珠儿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折射出多彩的光芒。花儿因有露水的滋润,越发娇艳妩媚。枝繁花茂,挨挨挤挤,花影重叠,高高低低,光彩夺目。
杜鹃花两旁有高大的树木,花海在绿叶映衬下,更加艳丽。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继续往前走,拐过一个弯,见一处山坡上的杜鹃,树高花红,一团团,一片片,如星火点燃,如火焰喷发,让人不禁想起“山青花欲燃”的诗句来。
另一处山坡,杜鹃树矮,但品种繁多。杜鹃树上挂着标签,有毛鹃、迎红杜鹃、马银花、云银杜鹃、琉璃红等几十个品种,颜色有深红、桃红、浅红、粉红、粉白、白色、黄色等等,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黄的像金。
坡顶的一抹黄色吸引了我。走近细看,牌子上写着“羊踯躅”。为何叫这名?原来,这花虽然美丽,但有一定的毒性,误食了会导致死亡,所以山羊见了也绕路走。这名字挺有趣的。
站在坡顶,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杜鹃如粉色的海洋,微风吹过,花海荡漾,整个山头涌动着明媚的春光。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秦观的词句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
我沉醉其中,浮想联翩。
传说南越王赵佗为了迎接汉王刘邦派来的陆贾大夫,请天上的红霞降下西山来,于是樵山三月,群峰披锦。这传说为西樵山花增添了神秘的色彩。
当年湛若水等名家的“评花会”,群贤毕至,高朋满座,互相唱和,该是多么热闹!
如今,山中白云洞的“评花亭”仍有“拥翠评花”摩岩石刻留存,翠岩崖壁上,“几点梅花归笛孔,一湾流水入琴心”的佳句仍然清晰可见;佛山状元伦文叙赶赴评花会时写下“远携书剑到西樵,一路花香趁马蹄”的名句仍在流传;出生于西樵山下的康有为在三湖书院求学时写下的“秋风每赋感知己,记得樵山花又红”也广为传颂,那红艳艳的山花,如熊熊烈焰,点亮了他变革维新的思想火花。
2007年,评花会得以恢复,此后若干年,评花会年年举办,一度中断的民俗活动得以传承……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花不在俏,有“品”则灵。
樵山杜鹃,因有青山依托而显得瑰丽,因有故事传说而更显神秘,因有文化底蕴而越发自信。
“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杨万里说得一点也不错,没有必要去有名的园林看春风,这一路的杜鹃已让人赏心悦目。
春日的西樵山,还有桃花、炮仗花、桂花、三角梅、玫瑰、巴西野牡丹以及许多不知名的野花,姹紫嫣红,争妍斗艳,它们用最美的容颜装扮着山野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