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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 18
乙巳年六月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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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统一刊号:CN44-0126  代号:45-47  中山日报社出版    Email:zsrbnews@163.com
  A08版 2025年07月18日 作品 扩展 收缩 默认

爱在桥的这头,也在桥的那头
  ◎方孟姣

  园子里有一条青石砌的廊桥,桥的一头连着秋千架,桥的另一头是一株高大的凤凰木,火红的花冠宛如点缀在夏日天空里的锦,闪亮、耀眼,彰显着园子里最美的阳光和风华。

  从没有想过,有这样一种花可以如此地震撼我的视线和灵魂,它就那么灿然在五月的阳光里,像一片极艳极艳的霞;又像一团极红极红的火,高贵地绽放着;热情地吞吐着,这南国的、特有的凤凰花。

  轻轻地、悄悄地走近,仰望高大的树的顶端,枝枝叶叶缀满硕大的花冠,金色的阳光斜斜地吻过花蕊,追随着花的芬芳投向深色的大地。有种红无法用语言描绘,那就是凤凰花的红,它来自遥远的天际,无形中勾起人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想占有,却离得那么遥远;想亲吻,却显得那么脆弱,于是人们在红霞、落花里寻寻觅觅,等待着灵魂渐渐平息。

  入夜,昏黄的灯光下,门外依旧是运转着古老秩序的古朴村落,凤凰花下有人影行色匆匆过,不抬头,不仰望,不惊叹,不赞美。每日里打理这园子,迎接来来往往的游客,早已习惯花开花落,早已忘却春来秋去。不喜!不忧!不悲!不泣!生活于忙碌中淡忘花之四季,生活于执着中等待鸿雁归来。

  爱在桥的这头,你却在桥的那头。

  盛夏里,微风吹过千年雍陌的古屋、古祠、古树,如同镶嵌在某个时间节点的机关,“嗤”的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如洪水般涌来。是琅琅童音的嬉戏,是点点笑声的轻吟。直到有一天,你哭着喊着被父母拖上了远去的汽车,从此我只能从那粉红色的信纸里嗅到你芬芳的气息。

  书房的杉木箱子至今都在,里面珍藏的都是你的来信,一封也不少。那时候身子还没有邮筒高,踮着脚尖才够着放信口,把耳朵贴在筒壁上,直到听到信封落地的“咚”声响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柜台后面坐着的那个阿姨,每次都笑吟吟地看我说:小朋友,放心吧,邮差叔叔一定会帮你把信送到的。

  多年以后,听说品学兼优的你考上了香港大学,一如既往的阳光、自信、优秀。再后来,听说你定居香港,先生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英格兰商人。那一瞬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今想来大概就是三岛由纪夫说过的:“不求而得的,往往求而不得”。

  曾经固执地以为,长大以后,我们可以像小说里,电视里,电影里上演的那样,在某个寂静的早晨或是某个浪漫的黄昏再次相遇,而后相恋,一起找回童年的记忆。可如今,这一切已只剩下模糊的、粉红的记忆,就像那杉木箱子里粉红的信纸,写满了时间和灰尘的味道。命运,我不求不问,它便总是屡屡敲门;我苦苦相求,它屡次丢我在半途。

  爱在桥的这头,父母也在桥的这头。

  母亲寄来的白菜干藏在冰箱的最里格,想家的时候就抓一小簇炒了,一个人就着月光下酒。父亲、母亲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裹上邮局,摆满柜台的家里货总能让邮局的工作人员一脸无奈,哪些是能寄的,哪些是不能寄的,在邮局工作人员的细心解释之后,母亲终于放弃了那些不能邮寄的山货和鲜果。

  年前的时候,母亲执意要我回家一趟,说爷爷奶奶很想我,鼻子一酸掰着手指头算一算,离家整整四个年头了,母亲第一次执意要我回家。笼罩在风雨中的故乡依然是离家时的样子,只是门前落光了叶子的梧桐光秃秃的样子有些让人不是滋味,记得离家的时候它正枝繁叶茂,像一把巨大的伞遮挡着门前所有的风雨。父母、爷奶像三岁的孩子,开心得笑掉了牙,原本他们也没剩下几颗牙。从年二十九到年初五,他们一直在张罗着为我介绍对象,娃大了,他们老了,想找一个可以照顾娃一辈子的人,这样他们才能放心老去。

  想狠下心悄悄地离去,又舍不得那温暖而又灿烂的笑容,只得一边很用心地在网上处理我的民宿事宜,一边乐哈哈地陪在父母、爷奶身畔。春节的三乡镇有着城市繁华时尚与乡村静谧优美的独特魅力,而我的民宿就像是一张洒上了桂花香味儿的明信片,散发着幽远、绵长的香气。

  最终,在我的三寸不烂之舌的游说之下,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父母还是整理好了行囊答应陪我回民宿住几天,我开心得像个孩子,连梦里都笑出了声,也许只有在父母入住的那一刻,我的民宿才真正有了归家的感觉,那条青石砌的廊桥才有了熙熙攘攘的行人。

来源:中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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