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里常有那样一幅画面:天空是白色的,看不见乌云与太阳,田垄间玉米秆轻轻摇晃,风声沙沙,吹过那一片旷野……
节假日,家人带我回老家祭祖。当车驶进静谧的华北平原时,老家的人都纷纷出来问好。身后有一片玉米地,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可喜欢在那土坡地上玩,喜欢和我的太姥一起在玉米秆中捉迷藏,喜欢听那风声沙沙,徐徐吹过玉米地。
“太姥——”我在田边朝远方大喊,天空是白色的,声音很快沉没在一片浅黄与嫩绿之中,但没有人回应。原来那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已离开七年之久了,而旷野的风吹拂依旧。我闭上眼,任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耳边风声沙沙,吹过玉米地,我攥着太姥的手,彼时不过是个七岁的小顽童。“太姥,我要藏起来啦,你要数二十个数哦!”太姥笑了一声,我飞也似的冲向远处。玉米地很大,跑着跑着,脸上的风变了方向,渐渐地,我累得停了脚步,脚轻轻踩在绵密的土地上,几只蓝白色的大鸟猛地从我身边惊起,我吓得撞到身后的玉米秆上。“太姥,你在哪啊!”没有人回应,那渺小的声音被风呼啸着带走了。我开始慌了,想起了关于傍晚狼吃小孩的传说,一下子哭了起来。眼泪滴滴答答,一点一点落进了土中,天空还是白茫茫一片,风都停了下来。过了好久好久,我的嘴唇已经很干涩了,困意与害怕席卷而来,但仍然一直哭。突然间,有一双大手抱住了我,是太姥!她擦去我眼角的泪,紧紧搂住我:“走,果果,我们回家。”风声似乎又吹了起来,在白茫茫的天幕下静静吹过玉米地,好像置身于天国……
无数个日夜,我常常听到太姥那声“走,我们回家。”无数个日夜,我听到那风吹过玉米地的声音,好似我一直有一种对家乡、对太姥的执念,让我在多少个忧伤的夜里辗转难眠。太姥检查出癌症的那几年,我却一直因为学业、疫情等诸多小事没能回去探望她,直到最后都没能见她一面。赶到老家时,唯见满地狼藉,还有忙乱处理后事的人们。任凭那风沙沙吹过玉米地,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下来。
羁旅在外的人啊,请多回家看看老人吧,很多事只有等到离开后才懂得珍惜,很多人也许等到离开后都还没能报答他们。所以,珍惜当下的生活,不要让等待成为遗憾时,才感到痛心与后悔。
七年以来,我常常听见风吹过玉米地的声音,听见那温情的呢喃,听见那旷野上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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