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乘车路过崖口,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崖口飘色。最近在江门民俗文化馆里看到台山浮石飘色的介绍,一下子勾起我对今年初夏参观崖口飘色巡游的回忆。用震撼来形容当时的场景一点也不为过。这一国家级非遗文化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氤氲着香山文脉独特的文化底蕴,历史与现实交融,文化与文明互鉴,植根乡野,历千年而不衰;兴盛于斯,成万民之雅集。
崖口飘色,源于唐代“耍菩萨”的民俗,后称为“出景会”“枭色”“飘色”等。与一般飘色不同的是,南朗崖口飘色以最有当地特色的“秋千色”为主色芯。飘色巡游队伍中的飘色十分讲究,每板飘色前有头牌,后有罗伞、彩旗,每个头牌、罗伞都有两个姑娘充当“文巡”,而且头牌、罗伞、彩旗的布绣艺术十分讲究,一般都会绣上龙、凤、麒麟等吉祥物,还有绣上古装戏中的人物,并在头牌挂上铃铛、彩带、红缨球之类,十分抢眼。
置身长长的巡游队伍里,我的心灵被震撼着。为什么这么多人对这项民俗如此喜爱?罕见的万人空巷全民参与的活动又到底折射出怎样的时代光芒?
这一切勾起我童年的记忆,那时每到春节,大街小巷里挤满了人,玩龙的巡游队伍从西街巡游到东街,红的,黄的,白的,青的,从巷子里一一“飞”出,在一公里多长的老街上挨家挨户门前表演,鞭炮声此起彼伏,那些扎着腰带舞龙的汉子成为我心目中最初的偶像。可是后来这项活动失传了,心中那份童年的记忆一直挥之不去,且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更加渴望。这一年,在岭南,在这样一个中国地图上芝麻粒大小的崖口村,圆了我多年的心愿。可谓人生幸事!喜哉,喜哉!
一个外乡人融入当地这样一个活动,如若没有对这项活动的喜爱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当然,我不仅仅是一个看客,带着好奇和一个个疑惑,我试图能够走进他们的心灵。
与我同行的一位老大爷,笑呵呵地夹在巡游队伍里。看上去,他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大爷,你是本地人,我要请教你一个问题。”大爷笑着说:“看来你是头一次来这里看飘色,像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南来北往的,听你口音苏北的。”年轻时,我出门在外,就怕人家说我是苏北的,因为南方人骨子里瞧不起苏北人,苏北穷呗。看样子什么事也瞒不住他。我告诉大爷,我来自一个唱花鼓灯戏的地方。大爷点点头,连声说,晓得,晓得。就这样,穿越时空,我与大爷聊开了。
大爷本身就是一个庄稼人,我是不敢同他高谈阔论那些理论家思想家研究的问题。
巡游队伍来到了一座古庙前,这里设置了补给站,有绿茶,矿泉水。我端起一杯绿茶,驻足观看古庙,两副对联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又引起我的遐思:崖口飘色随着时代的发展从最初的“耍菩萨”祭祀谭妻逐步演化成带有祭祀祖先的色彩。
这是最高贵的礼遇。在即将结束这场巡游的一刻,天空又一次下起了雨,这一次的雨比先前的来得密,来得大。巡游的巨龙回来了。空荡荡的广场是为它的到来而准备的。我站在遮雨棚下,心随着那翻滚的巨龙在不停颤动,我走进了雨中,我要近一点再近一点看看这巨龙威武的身姿。它们身上跳动的鳞片由红黄青绿元素组成。这些又正好对应着飘色“色芯”及头牌、罗伞、彩旗、文巡女子彩色披肩的色彩,它们汇合在这里,像一条蜿蜒的河,像奔涌的岐江,像珠江口那生生不息的崖门水道奔腾着汇入伶仃洋,汇入广袤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