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三桠塘,静谧宁静,像一个熟睡的少女,温柔、羞涩、恬静,只愿沉睡不愿醒。她的世界里,梳妆打扮,只留给未来时。
大多数人游五指山,心中向往山之巅峰,和一览流溪河的美貌。默默的三桠塘,不过是任何人都可以忽略的存在。
小溪不见潺潺流水,但见乱石扎堆。留心起来,却是其趣无穷。原来暮气深沉的石头,突然生动起来。
最先引人入胜的,是形似啄木鸟的大石。它躲在一棵小树的后面,看向山中,把尾巴留给小径,和来往的游人。仿佛守护这个清凉的世界,是它义不容辞的责任,至于尘世之客,来去请便,恕不接待,一副不屑一顾的冷漠和淡然,让你肃然起敬。大有山中无老虎,小鸟也称王的架势。
溪水源于水库,本想挣脱束缚,一泻而下,不料遭遇石头的阻击。
绳解木断,水滴石穿。溪水毫不示弱,与石头在塘中斗法。
石头下的流水,积蓄力量顽强地从石缝中穿出,一泻千里,宛如一根白色绸带,气势如虹,挂在当空。遇到石壁挡道,便一次次冲锋,把石壁冲刷出千层年轮,让人感慨,“水冲石壁石自破,风驱电扫空山河。”石头得意忘形之时,溪水便形成一帘珠子,挂满河道。
千年深潭,万年寿龟。潭中石龟成群,形扁平而椭圆,背上环绕丝纹。一块龟石身形巨大,独树一帜,不与水争,乖巧地依偎在岸边,把头和四足悄悄沉入水中,把盔甲和尾翼静静晒在水面,与世无争的净空和生而无忧的豁达,只愿享受幽谷中的清风与明月。
一根树藤弯成摇篮,形似秋千,石头便立于其侧,像待嫁的闺女,渴望坐于其上,摇荡潇洒,却心神不宁,踯躅不前。
往前走,一块石头,像一只鸟,立于树干,只是冬天来了,它识时务地默不作声,只苦苦等待夏天的到来。
山坡上,乱枝草丛中,一块石头被木桩顶住,斜着身子,半头着地。那是一块印石,巨大而威严,一印之下,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印之下,是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它在等待属于它的潮流,清流和混浊,它清清楚楚。
一片乱石塘中,石头上有密密麻麻的斑点,像一个个的弹孔,远处一根酷似超大手指的石头,半潜水中。似乎这里曾历经生死、枪声乍起、杀声震天的战场。
一头从山中俯冲而来的水牛石,警惕中,有些惊恐,想喝水,又有些惧怕,抬头环顾四周,身子前屈,前腿前后而立,微微弯曲,后腿蓄势待发,准备随时搏斗和逃离。
有一块石头,像一只花斑蝉,身上长着不均匀的苔衣,因太阳照射的角度不同而色彩斑驳。它坐在石座上,昂首挺身,两目圆睁。虽向山里,却张目向外,像是一个隐居的高人,洞悉山外的局势和更迭,一朝时机成熟,它要一鸣冲天。
还有一块大石头,如一头大象侧倒着,仿佛就要躺下水去。头朝下,躯干微侧,象牙和鼻子早已不翼而飞。近水,身不湿;张口,难喝水。象的眼睛呆板无神,显得无助凄凉。
更有一黑石,身形巨大,像一头刚从泥浆中滚爬而来的黑犀牛,珠目怒睁,着急用鼻子在水边嗅着,似乎醒悟,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一块石板从山中坍塌而下,就像是高院大户中的一扇石门,轰然倒下。它见证辉煌,却被岁月抛弃。它任凭爬藤生长,甘当梯子,换一种活法,找到了平衡。
水潭,下临深渊,一块石头漂浮其上。像是一尊笑佛坐在水面,望向山外,看人间事,笑世上人。
巨大无比的超石,更胜如来佛镇压猴王孙悟空的五行山。可怜老孙,窥见其石,不闻其声。
临近塘口的一块石头,一字平展地立在水中,像极了划分汉河楚界的屏风,守在大门口,将流溪河的疆域和三桠塘的领地一分为二……
广州从化三桠塘趣石千奇百怪,像银河的星星,数也数不清,归来以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