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新西兰音乐人当劳(Donald Kepple)在中山生活已有13年之久。他已经完全融入当地的圈子,与中山的音乐人组建了好几个乐队,甚至还学会讲许多的“石岐话”。工作之余,他最喜欢带着孩子、骑着“电驴”在老城区迷宫般的小巷里闲逛,他甚至比许多本地人更熟悉这里的“捷径”。中山,也成为他的音乐灵感之地。
源自新西兰惠灵顿的“风”
当劳选择从新西兰移居中山,与他的妻子关栩翀有很大关联。关栩翀出生于中山的音乐世家,其家族自1992年创办中山市业余音乐学校,后创办中山市小爱乐青少年交响乐团,她本人现在也是该团的指挥。她是在新西兰留学时认识当劳的,当时她就读于新西兰国立音乐学院(惠灵顿维多利亚大学音乐系),学习小提琴演奏,他则是声音艺术专业。他们都有古典音乐的学习背景,却都喜欢劲爆的演奏风格,喜欢尝试各种创意。有朋友提议组建一个摇滚乐队,他们就这么相识了。2009年,他们大学毕业,当初的乐队解散了,两人却变得形影不离。2012年,这对恋人成立了“风暴”乐队。
Donald和中山的朋友们一起玩音乐。(摄影|孙俊军、采访对象供图)
“风暴”(Tempest)之名,源自贝多芬的一首奏鸣曲。惠灵顿是全球平均风速最高的城市之一,因地理环境和地球自转等原因,常年风势强劲。在一场暴风雨中,当劳目睹海浪冲击海滩时的汹涌澎湃,立刻想到了这个响亮的名字。当时,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他们正遭遇人生的低谷,处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阶段,他们未能找到与音乐专业对口的正式工作,但音乐的梦想却在“风暴”中延续。工作之余,两人经常到新西兰各地演出。
每场演出都是一次声音探索
当劳是个音乐的多面手,会弹钢琴、玩键盘、吹小号,还会作曲。早在大学期间,他的电子音乐作品《不同的回响》和《生命线》就分别展演于2006年的VoxNovus60x60大洋洲音乐节和法国布尔日的IMEB电子音乐节。他还热衷于探索声音的各种可能,每一次演出,都是他的声效实验,以致他们的忠实乐迷表示“每一次听相同的作品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早在2009年,当劳便开始通过电脑大量使用MIDI和传感器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声音,甚至以Wii遥控器和古式打字机作为虚拟乐器。经过摸索,“风暴”乐队最终确定了“乐器式后摇”的表演风格,乐队的原创作品主要出自当劳之手,它们常以缓慢而沉郁的重复性节奏开场,6至8分钟后逐渐高昂,迎来阵雨般的震撼音响。
随妻子来中国之后,当劳自然而然也对中国乐器产生了浓厚兴趣,恰好岳父是开琴行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乐器,这让他的声音实验更是如鱼得水。如今,他演奏的常用乐器又多了一种,古筝。但他的呈现方式与传统的中国古筝演奏大相径庭。“第一,我会使用电脑里的数码古筝声效,它与我的键盘相连,可以与我们演奏的所有声音混合。第二,我会采用实体古筝的原声,配以一些突出的特殊音效。”他解释道。除了用手指弹拨外,他还发明了一种新奇奏法,用小提琴的弓去“锯”古筝的琴弦。“也许是我妒忌老婆擅长用弓的原因吧。”他开玩笑道。古筝由此发出的声响的确比小提琴更具穿透力,如暴风雨中的一道闪电。
“风暴”复活于中山之夏
对“风暴”乐队而言,2014年是值得纪念的一年。2月,他们在中山市文化艺术中心举办了“无界限”音乐会,夫妻与好友一起亮相专业舞台;5月,他们制作了第一首EP单曲并在青年文化空间“私属”演出;12月,他们在中山的Sun Live House 举办个人音乐会。
然而,乐队刚刚起步,关栩翀怀孕了,她不得不暂时淡出“摇滚舞台”,起初是因为乐声让肚子里的宝宝激动翻滚得太厉害,后来是她必须兼顾照顾两个孩子和教学任务而分身乏术。2016至2018年,当劳和鼓手Damien以“Metafisik”乐队之名断断续续地创作和演出。但2019年,Damien返回欧洲,乐队的演出基本停滞。“在没有音乐去平衡生活和抒发感情的日子里,当劳的内心仿佛缺失了一角。” 关栩翀回忆道。
2020至2022年,特殊的3年里,当劳却没有停下来。在大量的闲暇时间里,他有了更多深度体会中山生活的机会。在创作上,他也找到了新的突破口。电声音乐的世界是无限缤纷的,电脑软件、合成器、各种效果器等“媒介”,都能带来让人意想不到的音色。随着他们的孩子逐渐长大,夫妇俩开始多了一些自由时间去重拾旧梦。2021年底,他们和新的鼓手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以“风暴复活”为名,在OCT华侨城的格子空间,参与了Sun Live Space主办的音乐分享会。
《岐江神龙》点燃端午
在当劳的中山生活中,岐江是其最为熟悉的风景。因为家就在岐江边。他和家人经常会去岐江附近的公园散步、钓鱼或者运动。他也将自己的见闻写进音乐中。在《中山之夏》里,我们可见“榕树”“龙舟”“台风”等诸多本地人熟悉的元素。在2023年端午节期间的音乐派对中,他特意选择《唤岐江神龙》(Calling the QiJiang Dragon)作为点题之作。
“这是一首舒缓而婉转的曲子,代表了我对这条河的感觉,直到龙灵出现,曲调变得昂扬。”当劳对石岐龙舟有着特殊的感情。每当端午节来临,家里的背景音乐就多了阵阵若隐若现的擂鼓声。
自从2022年写出这首曲子以来,他一直期待能在端午节期间演奏。当时担任“风暴”鼓手的阮泳伦是中山沙溪仔,从小跟着长辈学习舞龙舞狮,他直言这首曲子让他很是震撼。“仿佛看见一条龙,从沉睡中慢慢苏醒,而后飞向天空。” 阮泳伦以中国鼓敲出的“冲锋”鼓点,让本地人颇感亲切。而关栩翀的小提琴和当劳的键盘演奏,又为这条龙添加了一抹神奇色彩。
“我不是在创作新西兰或中国的音乐,我是在创作中山音乐。”演出前一天,当劳和关栩翀还看了端午节的粤港澳大湾区龙舟邀请赛,那些船桨翻飞、百舸争流的激情画面依旧历历在目,那些呐喊声、喝彩声、鼓点声交织的喧哗交响始终萦绕耳畔。但“风暴”乐队用自己独特的声响,诠释了这个中国传统节日的“燃”。
2024年他们开始走出中山
2024年,对风暴乐队而言,是“井喷”的一年。他们开始走出中山,走向更广阔的舞台。
从1月至10月,他们在中山、广州和深圳等地开展了不同规模的演出共11场。其中最具特殊意义的,是在中山市文化艺术中心举办的 “ 无界限2.0 ” 音乐会,这是继2014年“无界限 ” 音乐会的十年之约。风暴乐队与中山市小爱乐青少年交响乐团及中山N重奏同台。 当劳重新编排了6首曲目。其中三首与中山N重奏合作,分别是《唤岐江神龙》《海市蜃楼》《前世今生》; 另外三首则加入54人的“小爱乐”联奏,分别是《等等我兄弟》《无为》《复兴》。而年度的高光时刻,莫过于亮相首届舟山 Can Festival。 这是“风暴”第一次参与户外音乐节,而且还是开场乐队。“虽然遭遇两个台风夹击,虽然声带和键盘临时出了问题,但我们最终排除万难完成了演出,现场气氛热烈,当粉红色的日落来临时,我们和观众都热泪盈眶。” 关栩翀回忆。
此外,乐队也开启了专辑的录制,《中山之夏》《阴/阳》《朝圣珠三角》都在安排当中,由此可见当劳近年来灵感澎湃。在演出形式上,他们邀请了同样来自新西兰的视觉艺术家画家Daryl来现场即兴绘画,让旋律视觉化传播,并设计出一系列周边文创产品。
“必须要感谢乐迷朋友们,自从我们开始走出中山演出后,我们找到了新的 ‘ 家 ’ ——乐迷社群。乐迷们每天在群里分享他们喜欢的音乐和生活日常,甚至帮我们牵线搭桥,拓展合作机会。” 当劳的妻子关栩翀说,“希望我们共同努力,将‘后摇’这种小众艺术玩得更加精彩。”
Donald和妻子关栩翀在沙溪学习包扎中山芦兜粽。(摄影|孙俊军 陈家杰)
Donald体验划石岐龙舟。(摄影|孙俊军 陈家杰)
编辑 刘永盛 二审 明剑 三审 向才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