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沙岗墟：领略民间智慧，看尽世俗人生

白话里有个词叫“开墟”，形容过分热闹。墟，即墟市、集市，天生与丰富、热闹、多样性相关。

中山有个人人都知道的沙岗墟，特点是大与多。这指的是目前位于起湾道的沙岗墟，占地200亩！其功能形态多样——包括最传统的“三六九”墟集，即逢农历三、六、九的日子开墟；有每天都开的固定档口、铺面及生鲜市场，在特大的沙岗墟里主要是这种形态；有天光墟；有迎春花市；有近一年多以来兴起的夜市。固定档口的货物品类庞杂，食物食材、茶叶酒类、花鸟虫鱼、日用百货、五金工具、旧物杂货。

沙岗墟夜市，摄于2022年8月7日。（摄影｜刘凯涛）

沙岗墟水果摊，摄于2020年11月17日。（摄影｜陈伟文）

沙岗墟夜市，摄于2022年11月11日 。（摄影｜曾学先）

阿东和阿文这天约在沙岗墟北侧马路对面的餐厅午餐。阿东刚逛了沙岗墟，他“摆乌龙”以为是农历十月十六墟日，实际当天是十七，他只得去逛常设的档口，还好这也是他的喜好。阿东于是南北西东到处走走，看看花木，观观鸟兽，又看看金鱼和各种水草；经过山草药档，闻一闻喜欢的药材味道，识两样山货的名字，又给档主指指错字，是“山冬棯”不是“山东棯”；一路听些客主之间的聊天，刚在汤材档听一位大姐为便宜两元夸老板“年纪轻轻就富甲一方”，老板没笑而阿东被逗得哈哈大笑，没走两步又听见另一档几个阿姨结账时夸老板娘全场最靓，阿东马上走回头瞧老板娘正面，“嗯，真系几靓！”最后他转转旧货区便离开，没买什么，帮一个阿婆买了10只鸡蛋，然后过马路去和阿文吃饭，把鸡蛋送给阿文。

沙岗墟集市，摄于2022年8月10日。（摄影｜张伟华）

沙岗墟行人，摄于2021年2月3日。（摄影｜赖泽鸿）

沙岗墟店铺里的生活，摄于2019年3月27日。（摄影｜冼智聪）

沙岗墟花市，摄于2022年1月31日。（摄影｜谭丽嫦）

他们点了一份烧鹅，一个猪杂煲，阿文带来一扎订自内蒙的沙葱，叫店家白灼放一点蒜，淋上热油及一点豉油，二人有滋有味边吃边聊，话题也少不了面对着的沙岗墟。

他俩均是“60后”，沙岗墟这几十年的变迁他们都经历过，爱趁墟，也有十分有风味的“趁墟史”。当年的墟市，除了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外，那里更是民间民俗的大看台。

20世纪80年代，沙岗墟重回太平路榕树头，阿东阿文那时候十多二十岁，墟市上的所见所闻所识，是他们最初领略民间生活文化、看尽人生百态的场域之一。比如看怎样阉鸡等各种新奇的物事，识认各种地上长出来的东西以及五花八门的处理手法，比如本地最常用的清热的竹竽粉、“兜屙”（止泻）的蕉竽粉等类似这些平时难见、墟上易见的“民间智慧”。

近几年退休的阿文在打理一间汤料材店，喜欢烹饪，擅长找食材和搭配，常给顾客按时节及根据身体情况写汤方调理，做得有声有色。阿东则对民俗有浓厚的兴趣，长年搜集香山文化史料并研究、写作，也策划拍摄系列视频影像。沙岗墟主要存在过的迎恩街（现孙文西路）、太平路，是阿东目前研究最多的两条路，一方面说明这两条路的历史人文积淀深厚，另一方面表明墟市是街市的雏形，看墟市的发展变迁能寻找地方生长的脉络以及最生猛鲜活的地方印记及故事。

从事中山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林凤群是阿东中学时代的同窗，她在为沙岗墟传统商贸习俗申报“非遗”时组织的资料清晰显示早年沙岗墟的特性和历史渊源，部分叙述如下—―

沙岗墟的诞生地中山地处珠江三角洲下游，紧邻珠江出海口，历史上是典型的鱼米之乡。同时，中山的地理位置毗邻港澳，是著名的侨乡，华侨分布在全世界180多个国家和地区，许多中山百姓通过外汇和洋货的邮寄和馈赠等而与外国贸易发生联系。另外，由于当时澳门归属香山县管辖，通过澳门这个我国最早对外贸易的桥头堡，香山地区成为我国最早与欧洲有商贸往来的地区。因此，沙岗墟集市所销售的物品，均带有强烈的地域特色。除了农民拿自家种养的农产品出来销售换取生活和生产必需品之外，在清康熙二十四（1685年）开放蕃舶禁令，洋货可以进口之后，从澳门进入中山的洋货等也在沙岗墟销售。因此，沙岗墟除了具有我国典型的民间集市特性外，还是我国最早与外国贸易有联系的一个缩影。

沙岗墟已有500多年历史，据资料显示，早期沙岗墟位于石岐城区东郊，为现今的太平路榕树头至孙文东路段。后经几度变迁，直到1989年沙岗墟由榕树头一带迁往当时的新城区柏苑路；1994年又从柏苑路迁往竹苑新村东苑路；1998年迁往起湾道至今。

沙岗墟走到今天早已是粤港澳地区知名的民间贸易集市，“新冠疫情”之前，除了本地顾客外，有很多慕名而来的游人，连摊主都是来自四面八方，外市甚至外省，包容性极大。它就像这个地方的表情，反映着这个地方的状况。

沙岗墟新年花市，摄于2019年2月3日。（摄影｜简建文）

两年前出现的“地摊经济”，在沙岗墟这里很自然地就显露出来。成了真正“墟冚”（粤语形容人气旺）的网红打卡点。就在白天是三六九墟市的大空地上，每到夜晚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大型夜市。以售卖小吃及茶饮为主，也有一些游戏、手工摊档，是年轻人的世界。“最高峰时有400多摊，固定摊位285个，临时摊位150多个。”这是策划者阿苏提供的数字。阿苏的团队在差不多两年前开始策划活化老街区街市项目，成功做出的样本有华柏市场、沙岗墟夜市，新项目改造也在筹划中。“活化老石岐、提振旧街区，我们年轻人不做，谁去做呢？”这位向来热心肠的本地女孩，总是怀着一腔情怀来做事，而且真真切切地开始了。

夜市之后的午夜，就轮到天光墟陆续上场，直到黎明清晨，那又是一场不同的人生。

百变、博杂、包容、机会，是古老沙岗墟拥有的现代精神。

编辑 文智诚 刘永盛   二审 明剑   三审 向才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