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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事|寮后村:几许云烟来去 最是侨乡清歌

作者:谭桂华 时间:2023-03-20 15:36:05

中山市南区街道寮后村的一天,是如涟漪般层层漾开的。

租住在村里的彩姐最先吃过早餐,步行去马路对面的工厂开工;门外人声伴着鸟鸣,归国华侨高宇给满院的植物淋了一遍水,每片叶子都抖擞起来;太阳又高了一尺,“香山公社”主理人曾思财打开店门,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研学服务;村口的停车场热闹起来,游客们陆续到来,逛侨房,坐茶寮,或者去香樟林铺一张野餐垫,看日影斑驳,观云来云往。


摄于2023年1月,寮后村。(摄影|李伟荣)

圈圈层层的人,有的翻山越岭而至,有的几渡重洋归来,他们都在寮后停留下来。这座乍看寻常简朴的小村落,究竟蕴藏着怎样的能量密码?为什么这里会成为多地域、多层次人群生活的圆心?是青山岐水的钟灵毓秀,是百年风雨洗礼后的残垣遗迹,还是华侨乡邻走出去又带回来的敢想敢干、开放包容的精神和格局?我们试图在脚步中丈量答案。

从一棵樟树走到一棵榕树

百载功业纸半张

寮后村建于元代中叶,距今650多年,相传因位于鸭寮背后而得名。从高空俯瞰,寮后村背靠梅岭山,前临石岐河,区位通达,格局有序。

从梅岭街一路南行至停车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状若蛟龙的古香樟树,寮后村党支部书记林仲航告诉记者,“这棵香樟树有320年以上的历史,它和后面的古围墙一起栉风沐雨,默默荫庇着寮后人民。”

自古樟树沿米铺巷石板街往里走,数栋碉楼便迎面而来。细观其形,不乏一些在罗马柱装饰龙凤吉祥图案、在欧式彩色玻璃门窗上张贴中式门神的“合璧”之法,一方面表达了当时寮后华侨们对西洋建筑艺术的青睐,另一方面也彰显了他们对中国建筑传统风格的深深依恋。正是在这种深刻的碰撞中,今人得以触摸时光的压痕,体悟历史的烟云。

转行至寮后大街,显见一座浅绿色的二层小楼,中西合璧,既有中式岭南骑楼又有南洋狮子雕花,在一片灰调建筑中格外清新脱俗。据林仲航介绍,这是民国时期华侨捐建的阅书报馆,二楼可唱戏表演,一楼则用来说书看报,是村民了解世界的窗口。现已改为村里的自助图书馆。

暨南大学华侨史研究专家张应龙对寮后阅书报馆格外倾心。他表示,早在清末时期,阅书报社就是政府和民间普遍认可的启蒙载体,在推广新知、启发民智方面起到了积极作用。而到民国前后,阅书报馆有了新的革命意义。比如,马来西亚槟城阅书报社就是由孙中山先生指示创办的。那里曾是同盟会南洋总机关所在地,众多华侨华人先贤正是在阅书报社受到孙中山革命思想启迪,为革命作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孙中山先生的家乡,能有华侨捐建这样一座村级阅书报馆,体现出当时社会的开放和进步,具有很强的历史价值和时代意义。”根据多年的田野调查经验,张应龙教授大胆推测,“这很有可能是中国第一家村级阅书报馆,是先辈们留给寮后、留给中山的一笔财富。”

在一片慨叹声中,一一参观过生产合作社(旧址)、水车馆和华侨捐建的寮后学校,就来到天后宫前的古榕树下。寮后古榕树树龄400多年,树高40多米,树冠直径约百米,覆盖面积约2.4亩,是中山现存最大的榕树,也是被公选出的“中华100棵名树”之一。

就这样,从一棵古樟树不疾不徐抵达一棵古榕树,走马观花,以史为话,四百多年的沧海桑田,写下来不过短纸半张。但细细剖解开来,每一个历史的切面中,都活跃着无数寮后人的生动身影。

古往今来奉行博爱与和平

山水而至皆为新老寮后人

在寮后先民的记忆中,有这样一首童谣被经久传唱:“送君行,懂唔懂,送到村宅九曲溪边,企采泽秀桥,唔望夫君做个金山伯,淘番一千或八百,只望返来未见须眉白。”这是一首期盼异域谋生金山客早归的良都童谣,只念词便引人恻然。

据《中山市南区志》记载,清末民初年间,寮后华侨已达近千人,比留村人口多近2倍。在重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寮后学校的墙刻记载中,已有来自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斐济、委内瑞拉等世界各地的华侨捐资。张应龙教授认为,“这正是一幅寮后人走向世界、产生进步思想的足迹图。”


两名小女孩行走在寮后村的石板街上。(摄影|余兆宇)


寮后村里一家颇具特色的民宿。(摄影|余兆宇)


寮后村全貌。(摄影|余兆宇)

民国时期还有两位拥有传奇经历的“寮后名人”——高汉和杨星辉。同为侨属子弟的两人都接受了国外教育,有着先进的思想和为国为民的远大抱负。高汉,1912年被孙中山任命为粤省海关主任兼任拱北海关关长。在任期间,积极遏制私贩烟土、军火等罪行,获孙中山赠“博爱”“和平”两条幅。杨星辉,曾参加同盟会。民主革命时期,随孙中山转战南北,见证“中山舰事件”,后成为孙中山的护卫长和得力助手,并被任命为陆军少将。孙中山曾经手书“天下为公”条幅和一把指挥剑赠予杨星辉。

战争年代风云变幻。面对着抗战的复杂形势、日军的高压与诱惑,两位革命党人不求高官厚禄,弃官回乡,寮后成为他们风云一生的清宁之地。

两人的不凡经历在岐江河畔绵延流传,闪耀着良都历史的熠熠光华。在他们身后,还有很多普普通通的寮后人,他们或许没有戎马功业,甚至名不见经传,却也继承发扬着寮后先辈们敢闯敢干、开放包容的精神基因。张应龙教授认为,正是这种精神,将古往今来、五湖四海的人们凝聚在寮后,共建共享着安宁富足的寮后新生活。

陈锡然,澳大利亚华裔画家,祖籍寮后村,现居堪培拉市。今年4月,听说家乡的寮后阅书报馆修葺一新,并蝶变成为一座自助图书馆,陈锡然郑重托付回乡的亲友,跨越重洋带回一本自己的作品册,特意叮嘱“请摆放于图书馆内”。翻开这本画册,一幅水墨《故乡三月》格外令人感叹:青山不语,微水无痕,远处的一叶扁舟却将游子的心事表露无遗。

高宇,20世纪90年代新婚后不久便随丈夫远赴哥斯达黎加“闯一闯”。在哥11年,夫妇二人在中餐馆端过盘子颠过勺,也经营过街头士多店,“睁开眼睛就做事,做到下半夜才收工。每天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做事。”高宇说,“多赚一点”的朴素愿望支撑着夫妇俩在异国他乡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寒暑。2004年,高宇一家决定回乡,回到魂牵梦绕的寮后村。

“家乡的马路变宽了,房子变高了,人人用着新式手机。”初回家乡的高宇,颇有些错愕生涩。不过,她像一个与母亲阔别许久的稚嫩女孩,在经历了短暂的试探和确认后,一头扎进母亲的怀抱,再也不愿意离开。


一名游人在给女儿介绍寮后村长满青苔的古围墙。(摄影|余兆宇)


摄于2023年1月,雅韵国风。(摄影|李伟荣)


文创铺里一处一景。(摄影|余兆宇)


寮后村牌坊附近一棵400多年树龄的古榕树。(摄影|余兆宇)

寮后村以沙溪云汉刘氏和沙溪豪吐高氏为两大姓,也同时存在多个其他姓氏,彼此相融相合,互助互利。在高氏祠堂室内有记载“若姓人客给相处,包容友爱”的家训家风,足见寮后村人的博大胸怀和仁爱思想。林仲航告诉记者,如今,寮后村有外来人口千余,其中大部分长期租住在村里,与本村居民享受着一样的自然馈赠和人文浸润。每到夜幕降临,寮后文化广场的两支广场舞队伍便活跃起来。“新老寮后人各组一支队伍,但时常客串交流,也会一起组队参加街道举办的广场舞比赛,非常和谐。”林仲航说。

寮后村内自然资源、古旧建筑等资源丰厚,是南区华侨文化和山水资源融合发展的缩影。近年来,南区街道以寮后村为试点,实施侨房活化保育项目,选址陈家巷和米铺巷,对面积约1127平方米的10栋侨房进行修缮,引入文旅产业,借助媒体宣传推广,不断提升寮后侨房的知名度,让老侨房成为了新景点。


编辑 文智诚 刘永盛   二审 明剑   三审 徐小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