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事｜三日抛罟 两日晒网

从香山1152年立县到1949年，一共存有8本县志，最早的是明嘉靖年间由大儒黄佐编撰的，其中卷二“民物志”中的“物产”篇，记录了分为鳞属和介属的水产共66种，每种下面还有细分。而在民国初年编写的《香山县乡土志》（仅存手抄孤本，藏于中国科学院图书馆）卷十四“物产”中，对本地水产有非常详尽的记录。     

编写完成于2000年的《中山市海洋与水产志》，在“水产资源”一节，也基本上是按《香山乡土志》的记录来做整理的，且分六类：

(一）水产鱼类

鲟鱼、龙不鱼、海鲤、青跤鱼、沙鱼、石斑鱼、石首鱼、鰽鱼（俗称盲鰽）、鰽白鱼、黄雀鱼、黄鱼、牛肉鱼、鮹鱼、黄皮鱼（亦呼狮头鱼）、青鳞鱼、鮤鱴鱼、凤尾鱼（即马鮆）、金鼓鱼、鲻子鱼、蚬鲻、鯆鱼、鳘鱼、鯦（一名鲥，俗名三黎）、鲳鱼、鯍鱼、鲇鱼、张莺鱼、庵丁、赤鱼、䱜鱼、龙松鱼、鳒、鞋底鱼（即鳎沙）、左口鱼、马母鱼（即马友）、鲈鱼、鲂、屐鱼、黄颡鱼（即塘虱）、鳢鱼（俗呼斑鱼）、鱵鱼、石画鱼、锋竻鱼、弹流鱼（一名花鱼）、白颊鱼、良䲚鱼、蛇更鱼、白带鱼、兰刀鱼、荀壳鱼、大眼廓鱼、硃笔鱼、沙钻鱼、横掷鱼、鱼、红衫鱼、老虎鱼、角鹏鱼、乌鱼、刀夹鱼（亦名牛梢）、黄蜡䲝鱼、冷梗山鱼、摸皮洋鱼、擘口狗鱼、青罟鱼、坑蠢鱼、飞鱼、狗棍鱼、马头鱼、白春鱼、梳婀鱼、银鱼（俗名白饭鱼）、鹅毛鱼、泥鳅、石铳鱼、鱓鱼、狗吐鱼、鳡鱼、金鱼、鲩鱼、鲮鱼、鳙鱼、鲫鱼、鲢鱼。

(二)水产甲壳类

鱟、龙虾、棱虾、沙虾、白虾、红虾、竹节虾、尿虾、银虾、虾春（水螆也）。

蟹：有智蟹、礼蟹、白蟹（名花蟹）、虎蟹、血蟹、黄油蟹、石蟹、蟛蜞。

指甲螺、蝓螺、寄生螺、璅蛣、海镜。

(三)水产软体动物

墨鱼、章鱼、柔鱼。

螺：有响螺、梭尾螺、珠螺、九孔螺、鹦鹉螺、红螺、无尾螺、众香螺、螺狮、蕃塔螺、狗爪螺、刀鞘螺、匙壳螺（即淡菜）。

蚌、白蚬、沙蚬、沙白、车渠、、瓦屋、西施舌、蚝、蜗牛、泥印。

（四)水产蠕形动物：禾虫。

这些是《香山乡土志》里关于本土鱼类的记载。

中山库充市场的咸淡水鲜以质高价平吸引着很多顾客专程前往购买。（摄影｜余兆宇）

作为卖海鲜的人，不光要懂得所卖的海鲜叫什么、怎么吃，还得有娴熟的处理海鲜技术。（摄影｜孙俊军）

这些摆放整齐的鱼儿，比在水中更能引起人们的欲望。（摄影｜罟志）

在海鲜摊前，人们不仅能买到饱腹的食材，还能见识各种海鲜。（摄影｜余兆宇）

(五)水产棘皮动物：海胆。

(六)水产腔肠动物：海蜇。

除了这些名字记录外，即便是板起面孔、义正辞严的县志，在写到水产时，也有“得意（即有趣）”的文笔，如《香山乡土志》就记录了本地一关于好吃水产排行榜的俗语：第一䲝（亦写作鲳），第二鯍，第三马交郎。这俗语的第一和第三无需解释，大家都清楚，至于第二的鯍,现在的人基本“唔知”，《香山乡土志》有如下解释：“鯍，土音芒。腹多黄脂，背青，大者七八觔（即斤）,鱼之最肥美者，与姜同煮则臭。”百度的解释是：鯍,古书上说的一种鲟类鱼。

其中对鰽白鱼有这样的记述：“三月出……盐腌者尤为邑佳品，食荔枝过多，以是鱼作羹解之。”这让我想起中山小厨神罟志对我讲过，她父亲曾教她用鰽白鱼头煲节瓜，说可治荔枝吃多了皮肤生荔枝“难（指皮肤敏感结团）”，那乡土志还真蛮乡土的。

旧时的人们，因缺乏科学知识，不了解某些鱼会随季节洄游，某些鸟会随季节迁徙，于是认为某些迁游走的鱼是变成了刚迁徙过来的鸟，某些迁徙走的鸟是变成了刚洄游回来的鱼。乡土志便有了这样的记述：“（黄雀鱼）俗传每岁八月化为黄雀，十月复化为鱼。”“（黄鱼）尝以二八月化为大鸠。”但对鰽鱼的记述，却是这样的：“别是一种，非《异物志》所言鸟化之鱼，邑海中甚多……俗称盲鰽。”

除了鱼变鸟、鸟变鱼外，还有这种鱼变成另一种鱼：“赤鱼（即海鲶），身蓝黑，无鳞……二三月入自大洋，望之若黑云至，蕉门稚者，多变为鲥。”

鯆鱼（或称蒲鱼），曾经在岐江河和张溪河（当年应该是从出海口游过来的）大量出没。张溪年过七旬的焕叔，和其父亲都曾经是捉鯆的能手，不用工具可潜水数丈深，用专门打造的鯆鱼针去捕捉鯆鱼，大的一只可到10多公斤。《香山乡土志》不仅有对这种鱼的详细记录，还专门附了烹调方子：“留肝杂肥肉、扁豆叶、柚皮等物多与水烹之，毋续添冷水。”焕叔也说炆鯆鱼一定要放鯆鱼肝，否则不香，但放肥肉、扁豆叶和柚皮，连焕叔都不知呢。而那柚皮，不仅可以炆鯆鱼，炆中山另一出名水产—―风鳝，也是一流“冇得顶”。

中山另一特色的，《香山乡土志》说它是“如蚬而大，闻雷则生，一天寒则肥，邑海边居民，以足探取，日踢。”原来同志的大名是因为传说它是“闻雷而生”，而“踢”可是蛮独特的滩涂作业方式。

尽管县志也有“得意”的文笔，但论生动鲜活，就得说民间的了，中山的农民有农谚，渔民也有渔谚—―

蚁仔随直行，三日台风冇得走

六月十二彭祖忌，冇风冇雨唔成事

虾办（跳）风，鱼办雨  或   虾作风，鱼作雨

乌云上顶，搵订放艇

红云上顶，风太（即台风）来请

好南风，多虾公；天红红，沤禾虫

三日抛罟，两日晒网

“三日抛罟，两日晒网”，这条渔谚本义是指一年中可以打渔的日子并不是太多，要做好“搵食”工具的保养，后来却变为批评别人懒惰、没耐性、没恒心。我们在涌口门做采访的时候，几个渔民一致认为这句话本来是很有道理的，特别是以前用麻织网，然后用薯莨染渔网，令渔网具有防腐、防水等功能，“染渔网，浸不朽。”（《新宁县志》）打渔时经海水浸泡的渔网，得隔三差五晒一晒，才能保持其韧性，得以长久使用。

初八廿三，下水唔带篮

初五二十大缯归

初八廿四，下水唔到地

以上三条，都是说没渔获的日子，所以怎么能怪人家两日晒网呢。

唔好东风滚坏天

这一条是说：起东风的时候，水质不太好，会影响渔获。

一朝霞雾三朝风，三朝霞雾冧低篷（冧：放下）

春边秋鲤夏三鯬，小雪鲮鱼大雪鲚

冷鲚热鲈

棹艇需水涨，顺水来回    

东风滚坏天，虾鱼冇得钓

清明虾，仆倒都喇一揸

形容那时节的虾特别多。清明虾炒藠，是中山的一道有名的时令菜。

沙骝钻，作风雨（ 沙骝钻：即泥鳅）

九月公，十月乸 (指蟹)

十七八，鱼虾尽刮

农历十五大潮后，十七十八水流涨退大，鱼虾随水游走的密度高，这时会有不错的渔获。

三鯬唔入黄鱼队

农历三月到五月，有三鯬鱼的时候，就没有黄鱼；之后黄鱼大量出现，三鯬就不见了（本地有人称黄鱼为小三鯬）。此句谚语也比喻富人穷人混不到一起。

三月三，狮头马鲚随街担

鱼虾至惊白露水  

六月十二，虾喇出窦(虾喇：一种小蟛蜞)

五月鲚，狗都唔喫（即咬）；三月奶（指奶鱼），狗都唔濑（即舔）

九冬十月多鱼虾

四月八，落雨揼死鲈鱼仔(鲈鱼仔：指鲈鱼苗)

这条谚语的意思是若在农历四月八下雨，水就会缺氧，导致鲈鱼苗死亡，这年的鲈鱼收获就会很少。

秋后虾喇，有钱难买吔（即吃）

七月咸流，八月最忌白露水，十月西流

七月咸流，水质是咸多淡少。八月白露时水质浑浊、苦涩，渔获自然不佳。西流指的是西江水，那时自然是淡水冲击咸水。

生在中山的李兆永，喜欢吃鱼，继而喜欢画鱼，特别是咸淡水鲜，于是他把见到的、听到的鱼画了下来，并出了本“鱼缘—―李兆永百鱼手绘图”的画册。

编辑 文智诚 刘永盛   二审 明剑   三审 岳才瑛